第六十九章 （三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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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三合一
靜謐房間中，時而響起機器“滴答”聲。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房間林林總總站了十來個人，心有靈犀般屏住呼吸，保持沈默。
一臺銀色表面的精密儀器置放在平臺邊，羅博士和安博士不斷調整儀器數據，將連接在儀器上的外接口固定在無頭男屍身上，羅博士扳動旁邊的金屬操縱桿，男生身體開始小幅度抽搐起來。
羅博士盯著儀器上產生變動的數據，沈聲道：“他身體內大部分細胞還活著。”
沈默氛圍被打破，眾人神色嚴峻。
人體在死亡後，細胞並不會馬上死亡，而是有一個逐漸消亡的過程。
通常腦細胞最先死亡，再逐一延伸到其他地方。
可是男生死亡時間已經超過兩個小時，按理來說體內細胞大部分應該已經死了。
童陽問道：“羅博士，能找到原因嗎？”
“這裏儀器不夠用，回所裏才知道。”
“我跟你們一起去，正好，我有點事情想問‘顏青’。”
羅博士點頭，“嗯。”
童陽接著問：“羅博士，所裏知道‘顏青’被抓的人多嗎？”
“嗯，大部分都知道，怎麽了？”
童陽說：“她被抓的消息平行世界已經知道了。”
羅博士蹙眉，“這件事保密性很強，除了你們和研究所沒有其他人知道。”
“沒錯。”
那麽平行世界知曉此事，必定因為他們之間有人在為平行世界做事。
眾人明白了她的話，陷入沈思。
童陽接著道：“但是孟曉的身份和孟婷的存在沒有暴露。”
唐舒言托著下巴，“那就是說，這個人知道‘顏青’被抓，但是不知道孟婷沒死，也不知道孟曉和童陽在合作。”
安博士說道：“孟婷的存在研究所裏的人基本都知道。”
童陽沒有說話，749局的研究人員嫌疑不大，他們需要面對的不僅僅和平行世界有關，還有發生在國內的其他非自然現象，或許還存在童陽不了解的東西。
如果749局神秘組織都能混入平行世界的爪牙，童陽不敢想象現實世界到底存在了多少平行世界的人。
那麽，值得懷疑的只有一個人。
不久前趕到的許君月站在門邊，忽然看到童陽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她想到什麽，神色啞然，“我家老頭子？”
聞言，眾人紛紛朝她投去驚訝的目光。
楚詩語道：“君月，你說什麽？”
許君月道：“知道平行世界顏青被抓，不知道孟婷沒死、孟曉和老大有交易的人，只有我家老頭子啊。”
林警官面色一凝，“許君月，你想清楚再說話。”
許君月撫掌，大步走到眾人面前，眼裏閃動興奮光芒，“我想清楚了！”
“你們想一想，749局研究人員和咱們都知道孟婷和孟曉的事，只有老許不知道，我沒告訴過他，但是抓住‘顏青’那天晚上他也在啊！除了他，還能有誰。”說完，她朝童陽彈了下舌，“老大，是不是這意思？”
童陽垂眸，“不排除這種可能。”
“那咱們現在就去把他緝拿歸案吧！一定要嚴懲這個叛徒！啊不！說不定他就是平行世界的人呢！”
楚詩語無奈道：“我們還沒弄清楚呢，你著什麽急。”
“還需要弄清楚什麽啊！鐵定就是他！”
唐舒言嗤笑一聲，“大孝女啊。”
林警官問道：“沒有直接證據，不能貿然行動，以免打草驚蛇。”
“啊……”許君月遺憾耷拉著腦袋，“把他抓起來審問不就好了。”
童陽道：“先不著急，可能有人故意不將孟婷的事情告訴平行世界，迷惑視線。”
“好吧。”
林警官道：“你爸那邊我讓人盯著點兒。”
“知道了！”
沈思片刻，童陽問道：“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回研究所？”
“一會兒。”
想起何晶晶發來的消息，童陽道：“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晚些再過去。”
羅博士點了下頭，“讓唐舒言和你一起吧，他知道研究所的位置。”
唐舒言沒什麽意見，同意了。
楚詩語和許君月兩人自然和她一起行動。
不多時，羅博士帶著男生屍首踏上返程。
童陽四人被安置在休息室，學校暫時回不去了，至少先把這件事處理好了再說。
那兩個平行世界的人明顯沖她而來，繼續留在學校，恐怕還會牽扯到其他人。
至於童樂和楊霖一家三口，林警官會派人幫她看著，暫時不需要擔心。
“今晚你們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好。”
童陽進入社交軟件，給葉淮發去消息，讓他明天再過來，養精蓄銳。
隨後，童陽點進何晶晶的短信聊天框。
【吳博士想和你見一面】
【什麽時候】
【明天早上九點，寧平府】
【嗯】
吳博士選擇在這種時候邀請她見面，目的自然和平行世界脫不開關系。
平行世界上層社會中，他是比較溫和的領導人，希望兩個世界有錢有勢的人和平共處，和其他人的目的有出入。
雖然童陽不會同意他的想法，也絕對不會和他合作，但是此一時彼一時，說不定能從他身上挖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可以利用起來的東西，當然要不遺餘力。
休息室開著暖氣，其他三人已經各自找到舒適的姿勢睡著了。
童陽閉上眼睛，放空大腦，睡一覺再說吧。
晨光熹微，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童陽蹙眉，睜開眼睛，值班幾位警察匆匆跑過窗外，神情緊張、嚴肅。
“怎麽了？”楚詩語也被吵醒，睡眼惺忪擡起頭來。
童陽搖了搖頭，掀開身上的薄毯，朝門口走去。
恰巧林警官衣著略顯淩亂地走過來。
“怎麽了？”
林警官道：“區裏發生命案了。”
“什麽時候？”
“不確定，發現屍體是在早晨。”
童陽看了眼時間，六點二十二分，距離九點有段時間，來得及。
“我跟你們一起去。”
林警官點頭，“收拾一下，三分鐘到門口去。”
“我也去。”楚詩語道。
許君月和唐舒言睡得熟，沒有被吵醒。
童陽兩人草草洗漱，坐進警車裏，林警官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向警車走來，上車後，將袋子裏的面包、牛奶丟給她們。”
“謝謝。”
兩人沒有客氣，撕開了包裝袋。
“局長，我明白了，馬上到現場。”
“好。”
林警官掛斷電話，靠著副駕駛座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走吧。”
幾輛警車陸續開往事發地點。
“林警官，什麽情況？”童陽問道。
林警官搖頭道：“具體到了才知道。”
“上頭命令下來了，一定不能讓這件事傳播出去，各地加強警備，相關人員只需要服從上級命令，算是範圍最大的秘密行動。”
料想應該如此，事情一旦傳播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749局帶走的那名死者，將由國家出面和他的家人交涉賠償，死亡原因、屍體如何都不會讓他們知道。”
聞言，童陽兩人沈默下來。
對於一個家庭來說，帶來的打擊無疑是毀滅性。
可是，形勢嚴峻他們不得不這樣做。
林警官繼續說：“上頭已經給749局下了死命令，必須在三天之內破解屍體的秘密。”
“三天時間？太短了。”童陽道。
“沒辦法，不能讓事態繼續惡化下去，否則紙包不住火，一定會暴露。”
到達事發現場後，警方在兩百米遠的地方拉起了警戒線，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因此沒什麽人註意到裏面異常的情況。
來時路上，車上沒有開啟警笛，安靜地停在了路邊。
下車後，林警官步履匆忙地帶她們穿過警戒線，來到了是事發地點。
在一棟爛尾樓背後，地上遺留著拖拽後的血跡，出血量非比尋常，不少模糊的人體組織，已經幹涸凝結成血色肉塊，散發濃重腥臭味。
林警官給了她們兩張口罩，眉頭緊鎖，沿著血跡往前走。
終於，在路段盡頭，看到一面染了血的墻壁，一具腹部插著鋼筋的屍體靠在墻上，姿勢奇怪，走近一看才發現是貫穿他身體的鋼筋另一端抵在了墻上，無法繼續往前走了。
昨夜見過的兩名法醫一左一右站在屍體身旁，萬警官則蹲在草叢邊大吐特吐。
“林警官，你來了。”
林警官道：“怎麽樣？”
其中一名法醫道：“結果不明朗。”
“怎麽說？”
童陽走到屍體面前，彎腰查看他的傷口情況，發現他的面部全部都是刀割痕跡，血肉凝固在一起，十分猙獰可怖。
楚詩語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變白。
童陽目光沈沈，看向貫穿他腹部的鋼筋，衣服皺巴巴地擰成一團，血跡幹涸，看不清身體的情況。
法醫道：“死者死亡時間預計超過八個小時。”
“昨晚？”
楚詩語道：“和北大那具屍體死亡時間差不多。”
法醫點頭，繼續說：“我們到的時候，他還在往前走。”
言下之意，這具屍體和無頭男屍一樣，死後依舊保持著行動。
“就在五分鐘前，他徹底死了。”
聞言，童陽皺緊眉頭，說道：“林警官，你聯系一下羅博士，問一下那具屍體的情況。”
林警官點頭，摸出手機沒來得及解開鎖屏，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羅博士。”
童陽心臟一沈。
林警官接起電話，“羅博士。”
大抵對方說了什麽，她微微閉上眼睛，對童陽道：“那具屍體徹底死亡了，研究得來的數據全部作廢。”
看到這具屍體的情況，童陽已經猜到了。
“我跟她說一下。”
林警官將手機遞給她。
放到耳邊，童陽說：“監控顯示，他死亡時間是昨晚九點四十一，細胞死亡時間是多久？”
羅博士道：“六點四十一。”
“剛好九個小時，死亡到徹底死亡間隔了九個小時。”
羅博士說：“那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對，你問一下‘顏青’她現在能不能控制磁場能量循環的時間。”
兩具屍體死亡時間相近，殺害他們的人極有可能是通過一輪磁場循環進入現實世界的五個人之一。
“好。”
童陽轉而詢問萬警官：“這裏有監控嗎？”
萬警官道：“這地方早就沒有監控了，一般也沒有過來，發現屍體的是一架無人機。”
法醫補充道：“勘測現場發現除了死者還有另外三個人留下的痕跡。”
童陽道：“一輪磁場循環他們只有五個人能進入現實世界，北大兩個人，這裏三個人；一輪磁場結束後，他們會被送回去，下一輪磁場開始後，新的五個人才能進入這裏。”
“但是，他們可以提前回去。”
“在此之前，平行世界的人都會分開行動，可是昨晚沒有。”
林警官道：“他們有目的性地行動？”
“沒錯，而且昨晚到現在，他們只殺了兩個人，並且死亡時間都在昨晚九點半左右，如果‘顏青’能夠優先控制一輪磁場的循環時間，最長為半年，事態就會好一些。”
不多時，羅博士回覆：“她不肯說，提出要和你見面。”
童陽抿唇，“我知道了，讓她等著，最遲今天晚上就過去。”
掛斷電話，萬警官和法醫將屍體裝起來，清理現場之後，他們乘坐警車回了雙柏區公安局。
後續事情不需要她操心，回去和許君月他們回合後，就能直接去和吳博士見面。
回到公安局後，許君月和唐舒言已經醒了，一人捧著一桶泡面，吃得歡天喜地。
葉淮已經到了，穿著一件黑色外套站在窗邊，背著一個白色單肩包，鼓鼓囊囊裝了不少東西，估計大部分都是藥物。
“噫？你們一大早去哪兒了？”許君月喝了口熱乎的面湯，發出疑問。
楚詩語擺手，“別提了。”
童陽隨口和葉淮打了聲招呼，見桌上放著幾桶泡面，準備吃了再出發。
楚詩語有些吃不下，癱軟在椅子上。
“爛尾樓裏死了一個人，和男生情況一模一樣，死亡九個小時後才真正死亡。”
她們回來前，葉淮從許君月口中聽說了事情經過。
他走到童陽桌對面，拉開椅子坐下來，“有什麽發現嗎？”
童陽拆了調料包，倒進熱水，說道：“因為‘顏青’被抓住，平行世界采取了一個偏激的行動，具體什麽行動我還沒有搞清楚，不過和這件事脫不了幹系。”
葉淮頷首，“顏青身上有平行世界的把柄。”
“沒錯。”
“她自己未必知道。”
“那種情況她不敢對我撒謊。”
葉淮莞爾，“那種情況沒有人會對你撒謊。”
“是嗎？”
“嗯，壓迫感很強。”
葉淮道：“以現實世界的科技水平，就算能夠研究出來，也不會在短時間內。”
童陽微微點頭，“我也這樣認為，不過，平行世界此前並不希望太早暴露，‘顏青’被抓後卻不再顧忌。”
“平行世界認為我們能在短時間內破獲‘顏青’身上的把柄？”
“對。”
“不難找到，但是也不會簡單。
“否則平行世界怎麽會放任‘顏青’流竄在第一區。”
“其他可能呢？”
葉淮道：“她在偷盜優質基因藥時發現了什麽？”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說不定吳博士知道這件事。”童陽道。
“他聯系你了？”
“嗯。”
“約好了？”
“嗯。”
以前童陽認為他太聰明，總覺得跟他相處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現在反而覺得聰明一點也不錯，不需要童陽事無巨細地為他解釋。
“他們在說什麽？”許君月一臉迷茫。
楚詩語搖頭，“跟不上。”
唐舒言聳肩道：“我也跟不上，聽結論就可以了。”
童陽面泡好了，結束對話，大快朵頤。
吃完後，旁邊一張衛生紙遞上來。
童陽接過，擦了擦嘴，“走吧。”
“好。”
童陽和葉淮同時起身，往外走去。
走了兩步，發現其他人沒有動。
“楞著做什麽，走啊。”
楚詩語三人面面相覷，神色茫然，“去哪裏？”
童陽問道：“我沒告訴你們嗎？”
“？？？”
“你進來以後跟我們說話了嗎？”
“我沒有嗎？”童陽疑惑地看向身邊葉淮。
葉淮道：“沒有。”
童陽啞然，和葉淮交流得太順利，以為他們也明白了。
“何晶晶發來消息，吳博士約我見面，今早九點，應該和這件事有關系。”
許君月白她一眼，“你不說我們怎麽知道。”
楚詩語“哼”一聲，背起書包往外走。
唐舒言雙手枕在腦後，調侃道：“你倆節奏太快，註意一下普通人跟不跟得上啊。”
童陽：“……”
葉淮垂眸一笑，“走吧。”
童陽不甚在意，撈起書包跟上去了。
“林姐，我們先走了。”許君月打了聲招呼。
林警官道：“好，直升機已經備好了，你們回來後隨時可以出發。”
“沒問題！我第一次坐直升機誒！”
唐舒言學著她的語氣：“我第一次開直升機誒！”
許君月：“？”
楚詩語：“？”
“你開？”童陽不禁面露詫異。
唐舒言氣沈丹田笑了幾聲，“不然呢？除了我誰知道研究所的位置？”
許君月道：“準備降落傘了嗎？”
“想什麽呢？準備了你也不會跳。”
“你行嗎？”楚詩語用懷疑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眼。
“說實話，我沒開過。”
楚詩語：“……”
林警官拍了他一下，對眾人說：“別聽他胡說，他考過直升機駕駛證，還參與過直升機救援呢。”
童陽瞇眼打量他，“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唐舒言吊兒郎當道：“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神經。”
唐舒言必定沒有那麽簡單，只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走吧。”
正好許君月昨晚把車開過來了，唐舒言當起司機，葉淮坐在副駕駛，童陽三人坐在後排。
“話說，老許那邊你們不管了？萬一他是平行世界的人怎麽辦？”
楚詩語無奈道：“你跟你爸到底有什麽仇？就這麽迫不及待想折騰他？”
許君月冷哼道：“反正我覺得早點把他抓起來嚴刑拷打比較好，萬一他還會做出什麽對現實世界不利的事情呢？”
“你跟你爸真是親生的？”
“親的啊！但是，我這個人吧，大義滅親，你懂吧？”
葉淮全程不參與他們的話題，靜靜看著車窗外。
童陽想起什麽，問道：“你之前說眼睛和你媽有關系？”
許君月道：“是啊。”
“怎麽弄的？”
許君月想了想，說道：“不記得了，反正和我媽，舅舅有關系。”
“你爸告訴你的？”
許君月搖頭，“不是，是我姐。她比我大幾歲，還記得當時怎麽回事，我爸從來沒跟我提過我媽的事情。”
童陽若有所思點頭，只是隨口一問。
幾十分鐘後，車輛停在了寧平府門口。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侍應生彎腰問道。
“有。”
童陽應道，正想說來找吳博士，侍應生眼神在他們之間流轉，最終停在了楚詩語身上。
“原來是楚小姐的朋友，請進吧。”
楚詩語面露迷茫，“你認識我？”
侍應生埋下頭，“請進。”
童陽提醒道：“先進去。”
一行人陸續走進寧王府。
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寬敞大道兩旁種植著清幽樹木，房屋白墻綠瓦，檐下掛著燈籠，墜著長長穗子，隨風飄動。
“A世界楚詩語也在這裏？”許君月道。
童陽頷首，“應該是。”
“看樣子，他們已經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侍應生都記住她的臉了。”
入門後只有一條道路，眾人沿著幽靜之地往前走，來到開闊處，左側花園，右側則是一道院門。
“請進。”站在院門外的侍應生對他們說。
料想吳博士一行就在門內。
童陽率先走進去，右側隱約傳來一道利器破空之聲，下意識停下腳步，一瞬間，青色箭矢幾乎擦過童陽鼻尖“錚”一聲插進了黑色木門，木塊凸起，四周開裂。
若是沒有駐足一瞬，箭矢就會直接穿透童陽的腦袋。
“可惜啊，被你躲開了。”
女生遺憾的聲音傳來。
童陽側目一看，右邊有一處射箭場，A世界楚詩語舉著一把青色弓箭，原本應該朝向箭靶的箭尖卻對準了童陽。
“這一次，你會不會那麽幸運呢？”
童陽臉色陰沈，抽出固定在書包側邊口袋裏的匕首，迎著冰冷箭尖朝她走了過去。
“等一下。”
葉淮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看向前方。
童陽動作停頓，順著葉淮目光看去，在堂屋門口，一位男人負手而立，嘴巴奇怪張大。
“我能吐他一口唾沫嗎？”許君月問道。
“你惡不惡心？”唐舒言厭惡地後退半步。
楚詩語壓低聲音道：“他喉嚨裏有武器。”
“嗯？？？”許君月頓時來了興致，“哪兒呢？”
定睛一看，那男人喉嚨裏有一把鐵器，泛著冷光。
童陽看著兩個對準自己的武器，眼神陰翳，“好像不必再聊了。”
“走吧。”
童陽轉身和眾人離開。
A世界楚詩語道：“你不想知道活死人的秘密？”
童陽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A世界楚詩語明顯沒料到她會直接離開，和堂屋門前的男人面面相覷。
“等一下、等一下！咱們有話好好說啊！”A世界楚詩語放下弓箭，著急忙慌地追了上去。
吳博士想和童陽合作不是一兩次了，盡管每一次都被拒絕，依舊沒有放棄。
這一次好不容易才把童陽喊過來，因此耽誤了吳博士的計劃，那她就糟了！
“我錯了！我、我就是試探一下，沒想傷害你！真的！”
童陽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A世界楚詩語見事情還有轉圜餘地，松了口氣，說道：“進來吧，吳博士在裏面等你。”
童陽鼻間發出一聲輕嗤，回身掠過她走進了院子裏。
適才堵在堂屋門口的奇怪男人已經讓開路，安分守己地垂首站在一旁。
“你再張一個試試啊？”
路過他身邊時，許君月挑釁道。
男人面無表情瞪她一眼，默不作聲。
路過紙糊的房門，走進堂屋，空無一人。
幾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何晶晶就從後面走出來了。
“請稍等。”
“何晶晶？”
“晶晶？”
何晶晶目光掠過幾人，流露一抹厭惡，沒有搭理。
“晶晶，對我的客人態度應該好一點。”
人未至，聲先至。
隨後，一身中山裝的吳博士走了出來。
他臉上噙著溫和笑意，說道：“抱歉，若有冒犯，還請各位見諒。”
A世界楚詩語和奇怪男人也走進了堂屋，分別站在吳博士左右兩側。
“詩語，給客人道歉。”
A世界楚詩語乖巧上前，九十度鞠躬，“對不起，嚇到你了。”
童陽身體靠著椅背，瞟了她一眼，沒吭聲，繼而看向吳博士，說道：“你想跟我聊什麽？”
“不著急，自那日見面，一別數日，總得寒暄一番。”
“好啊，那就說說你身邊的何晶晶怎麽回事吧？”童陽道。
吳博士笑道：“晶晶和我投緣，請不要在意身份立場，你們依舊是朋友。”
“我不和平行世界的爪牙做朋友。”
“我也不和見死不救的人渣做朋友。”
童陽垂下眸子，說道：“沒錯，我們註定不會成為朋友，不需要寒暄，我的時間很寶貴。”
吳博士道：“我倒是覺得，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每個人都有判斷失誤的時候，我也不例外，前提是你的條件足夠打動我。”
“童小姐，打動你似乎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嗯。”
吳博士低頭，端起溫好的茶杯，輕抿一口。
童陽把玩著手機上的金魚吊墜，童樂送給她的。
“童小姐，你和弟弟關系很好嗎？”吳博士眼含笑意，意味不明。
童陽道：“是啊，他比較聽話。”
“因為聽話關系才這麽好？”
“差不多。”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看似毫無意義，實則暗中博弈，互相試探對方底線，宛如兩只狡猾的狐貍。
“我這幾個孩子倒也聽話。”吳博士彎起眼睛，掃過A世界楚詩語等人。
童陽點頭，“聽話，特別右邊那個，我想聽什麽，她就說什麽。”
A世界瞪大眼睛，“你在嘲諷我？”
“我在誇你。”
吳博士失笑，說道：“童小姐，不要介意，她沒什麽城府。”
“看出來了。”頓了頓，童陽補充，“嗯，一覽無餘。”
A世界楚詩語：“……”
“我有點好奇。”童陽道。
“哦？請講。”
“平行世界的磁場能量能改變一個人的智商嗎？”童陽促狹瞇眼，“另一個她，好像沒有這麽純粹啊。”
A世界楚詩語楞了一下，露出些不好意思，“我也沒有那麽純粹啦！”
楚詩語：“……”
許君月拍了拍旁人肩膀，聲音不輕不重：“老大罵人方式這麽高級嗎？沒點兒腦子的人還真聽不懂。”
A世界楚詩語臉色一黑，這是在罵她？
唐舒言道：“你有腦子嗎？”
許君月：“？”
“你沒腦子都聽得懂。”
A世界楚詩語臉色鐵青，絕對是在罵她！
吳博士嘆息道：“你說得對，磁場力量能改變一個人的智商。”
童陽猜到了，平行世界上層可以通過磁場力量對整個世界的人下達命令，長此以往，不管哪種能量，一定會對腦神經造成影響。
“難怪。”
“磁場能量十分強大，堪比地心引力，輕易無法掙脫。”
“你想說磁場能量是一種自然現象？”
“不是，正所謂物極必反，磁場能量我們賴以生存，人類卻始終脆弱不堪，催生出了我們無法解決的問題。”
童陽抿唇一笑，“是嗎，你們連大腦都能開發，還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吳博士嘆息道：“軟件開發得再好，硬件承擔不了負荷，短暫運行過後，終將面臨崩盤。”
這時，葉淮道：“改變硬件的東西，你們不是研發出來了嗎。”
如果身體是硬件，大腦是軟件，開發後的大腦普通身體負荷不了，基因藥正好彌補了硬件不足。
“可是，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承擔後果的人，不是你們吧？”童陽揚起唇角，笑容陰冷。
吳博士不可置否道：“你說得對。”
“童小姐，你知道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需要等價交換嗎？有一部分人在享受，就有一部分人在痛苦。”
童陽垂下眼簾，眼睫蓋住眼底神色，在臉頰投下一片陰影，“我糾正你一下。”
“是有一部分人壟斷了享受，有一部分人不得不痛苦。”
吳博士道：“和你們的世界，何其相似？”┆┆本┆┆作┆┆品┆┆由┆┆
“此話怎講？”童陽擡眸，神色古怪，“我們好像慘一點，絕大部分人在痛苦地享受。”
“既然如此，何不涇渭分明一點？”
童陽問道：“世界難道非黑即白嗎？”
“晝夜交替是在一瞬間完成嗎？”
童陽的眸子仿佛望進血肉，深邃到令人忌憚，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你們的下場，還沒看明白嗎？”
最初，童陽以為平行世界變成那副混沌模樣，僅僅因為兩個世界融合、自相殘殺後，他們不得不通過殺戮搶奪資源，從而習慣了殺戮。
可惜事實遠遠沒有那麽簡單，構成那樣畸形社會的根本原因還是上層社會的壟斷。
就像吳博士所說，一部分人在享受，將所有資源聚攏，打造一個極樂世界；一部分人在痛苦，游走在死亡邊緣，被磁場力量控制。
前者永遠只是極少一部分，後者將會占據地球的百分之九十。
最重要的是，資源需要不停開采、挖掘、種植、發明等等，守著現有的資源，遲早會有崩盤一天。
所以，在平行世界，整個地球的現有資源，已經不足夠百分之十的人享受。
可是卻沒有人再挖掘與生產。
於是，他們將爪牙伸向了現實世界。
現實世界淪陷後，資源再度匱乏，他們就會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周而覆始。
吳博士明白她的話外之意，說道：“所以我想改變。”
“你的改變，就是留下現實世界百分之十的人？”
吳博士道：“資源共享實現不了，我清楚這一點了。”
聞言，童陽瞇起眼睛。
“你改變主意了？”童陽問道。
吳博士指腹摩挲杯壁，昂首道：“是。”
“說來聽聽。”
“我想和你合作，摧毀平行世界。”
聞言，眾人呼吸一滯。
“老頭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許君月道。
“你禮貌一點！”A世界楚詩語橫她一眼。
童陽繃緊唇線，坐直身體，“你展開說說。”
吳博士道：“我要徹底摧毀平行世界的社會體系，讓一切歸於虛無，從零開始。”
童陽眼神晦暗不明，“你是認真的？”
“是。”吳博士閉上眼睛，沈沈嘆息，“童小姐，你的存在帶給了我極大地震撼，無論是你的身份，還是你本身。我一直在關註你，從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強烈的能量，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和年齡無關，甚至和你的身份沒有關系。”
“我可以肯定，把你的境遇放到其他任何人身上，也無法阻擋平行世界的腳步。”
“你們相當幸運，時間錨點落在了你身上，而且只能是你。”
童陽聽著他的話，陷入沈思。
這時，葉淮極輕地笑了一聲，“如果需要童陽的幫助，你是不是應該坦誠一些。”
不是合作，而是單純地幫助。
吳博士神色微怔，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童陽忽然想通了什麽，隔著座椅拍了拍葉淮的肩膀，和聰明人做朋友的感覺太棒了，簡直事半功倍。
“你被平行世界驅逐了？”
童陽雖是發出疑問，語氣卻十分篤定。
什麽情況下，身為平行世界“享受之人”的吳博士，才會選擇和她合作摧毀平行世界？
如果按照他原來的計劃，殺掉現實世界中下層的人，無論最後計劃成功與否，他始終和平行世界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現在，他卻要摧毀平行世界。
能夠想到的理由只有一個，他和平行世界上層的關系徹底崩裂，孤軍奮戰，就算平行世界成功入侵現實世界，也再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唯一出路就是摧毀平行世界，或者，永遠留在現實世界。
今天和童陽見面的目的呼之欲出了。
主動權或將掌握在童陽手裏了！
吳博士放下茶杯，面不改色道：“和聰明人打交道就像在高空走鋼絲，稍不註意就會失足掉下去，萬劫不覆。”
“沒錯，我被平行世界驅逐了。”吳博士語氣嘆息，“但是，這並不是我改變主意的主要原因。”
童陽道：“既然想跟我‘合作’，是不是應該拿出你們的誠意？”
“我知道很多平行世界的信息，一定會對你們有所幫助，不過我不會立刻告訴你們，請理解一下。”
被榨幹的東西沒有了用處，隨時都有被丟棄的風險。
童陽清楚一點，吳博士能釜底抽薪想到和他們合作摧毀平行世界，證明他不是一個沒有頭腦的人。
吳博士接著道：“童小姐，你們想阻止平行世界，唯一選擇就是徹底摧毀他們，我們的目的不謀而合，不是嗎？”
“那就先告訴我，為什麽會出現活死人。”
吳博士嘆息一聲，“那是不屬於優質和劣質的基因藥殘次品，可以維持體內細胞存活，制造出活死人的假象，持續時間為九個小時。”
“你們平行世界真不是東西，死也死不安寧。”許君月搖頭感嘆道。
“你知道平行世界此次行動的目的嗎？”
吳博士搖頭，“我來現實世界有段時間了。”
言下之意是他不知道。
童陽有很多想問的事情，但是吳博士這個老狐貍，生怕童陽利用完就扔了他，對大部分事情守口如瓶，甚至大言不慚地說：“就算我不跟你們合作，你們最終也要摧毀平行世界。我若直截了當告訴你所有信息，說不定會阻礙你的成長，畢竟，你們還需要成長，平行世界比你想象中強大。”
“童小姐，自己去挖掘吧，必要的時候再來找我，吳某必定知無不言。”
童陽心裏罵死了老狐貍，被拆穿身份還這麽有恃無恐！
不過，和吳博士保持友善的合作關系，對目前他們而言，十分有必要。
最終，兩人面和心不和地確定了合作關系。
從吳博士身上暫時挖不出有用信息，他們沒再耽誤時間，即刻啟程離開。
走出堂屋時，路過射箭場，葉淮忽然在駐足。
“我想試試。”
“你會射箭？”
葉淮頷首，“會一些。”
他將單肩包交給唐舒言，撿起墻邊的青色弓箭，將箭矢搭在弓弦上，姿勢標準，身形挺拔，眉宇間神情淩厲。
“咻——”
箭矢貫穿虛空，正中靶心。
“葉總厲害啊！”
A世界楚詩語撇下嘴角，準備關上堂屋的門。
不怎麽樣，沒她射得好，那一箭她故意往童陽面前射呢。
葉淮神色淡淡，修長手指重新拿起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上。
這一次，他並未立刻將箭放出。
童陽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模樣，眼神興味。
微風吹動額前碎發，葉淮勾唇一笑，有了些少年意氣。
他轉身朝向堂屋，一箭破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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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房間中，時而響起機器“滴答”聲。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房間林林總總站了十來個人，心有靈犀般屏住呼吸，保持沈默。
一臺銀色表面的精密儀器置放在平臺邊，羅博士和安博士不斷調整儀器數據，將連接在儀器上的外接口固定在無頭男屍身上，羅博士扳動旁邊的金屬操縱桿，男生身體開始小幅度抽搐起來。
羅博士盯著儀器上產生變動的數據，沈聲道：“他身體內大部分細胞還活著。”
沈默氛圍被打破，眾人神色嚴峻。
人體在死亡後，細胞並不會馬上死亡，而是有一個逐漸消亡的過程。
通常腦細胞最先死亡，再逐一延伸到其他地方。
可是男生死亡時間已經超過兩個小時，按理來說體內細胞大部分應該已經死了。
童陽問道：“羅博士，能找到原因嗎？”
“這裏儀器不夠用，回所裏才知道。”
“我跟你們一起去，正好，我有點事情想問‘顏青’。”
羅博士點頭，“嗯。”
童陽接著問：“羅博士，所裏知道‘顏青’被抓的人多嗎？”
“嗯，大部分都知道，怎麽了？”
童陽說：“她被抓的消息平行世界已經知道了。”
羅博士蹙眉，“這件事保密性很強，除了你們和研究所沒有其他人知道。”
“沒錯。”
那麽平行世界知曉此事，必定因為他們之間有人在為平行世界做事。
眾人明白了她的話，陷入沈思。
童陽接著道：“但是孟曉的身份和孟婷的存在沒有暴露。”
唐舒言托著下巴，“那就是說，這個人知道‘顏青’被抓，但是不知道孟婷沒死，也不知道孟曉和童陽在合作。”
安博士說道：“孟婷的存在研究所裏的人基本都知道。”
童陽沒有說話，749局的研究人員嫌疑不大，他們需要面對的不僅僅和平行世界有關，還有發生在國內的其他非自然現象，或許還存在童陽不了解的東西。
如果749局神秘組織都能混入平行世界的爪牙，童陽不敢想象現實世界到底存在了多少平行世界的人。
那麽，值得懷疑的只有一個人。
不久前趕到的許君月站在門邊，忽然看到童陽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她想到什麽，神色啞然，“我家老頭子？”
聞言，眾人紛紛朝她投去驚訝的目光。
楚詩語道：“君月，你說什麽？”
許君月道：“知道平行世界顏青被抓，不知道孟婷沒死、孟曉和老大有交易的人，只有我家老頭子啊。”
林警官面色一凝，“許君月，你想清楚再說話。”
許君月撫掌，大步走到眾人面前，眼裏閃動興奮光芒，“我想清楚了！”
“你們想一想，749局研究人員和咱們都知道孟婷和孟曉的事，只有老許不知道，我沒告訴過他，但是抓住‘顏青’那天晚上他也在啊！除了他，還能有誰。”說完，她朝童陽彈了下舌，“老大，是不是這意思？”
童陽垂眸，“不排除這種可能。”
“那咱們現在就去把他緝拿歸案吧！一定要嚴懲這個叛徒！啊不！說不定他就是平行世界的人呢！”
楚詩語無奈道：“我們還沒弄清楚呢，你著什麽急。”
“還需要弄清楚什麽啊！鐵定就是他！”
唐舒言嗤笑一聲，“大孝女啊。”
林警官問道：“沒有直接證據，不能貿然行動，以免打草驚蛇。”
“啊……”許君月遺憾耷拉著腦袋，“把他抓起來審問不就好了。”
童陽道：“先不著急，可能有人故意不將孟婷的事情告訴平行世界，迷惑視線。”
“好吧。”
林警官道：“你爸那邊我讓人盯著點兒。”
“知道了！”
沈思片刻，童陽問道：“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回研究所？”
“一會兒。”
想起何晶晶發來的消息，童陽道：“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事，晚些再過去。”
羅博士點了下頭，“讓唐舒言和你一起吧，他知道研究所的位置。”
唐舒言沒什麽意見，同意了。
楚詩語和許君月兩人自然和她一起行動。
不多時，羅博士帶著男生屍首踏上返程。
童陽四人被安置在休息室，學校暫時回不去了，至少先把這件事處理好了再說。
那兩個平行世界的人明顯沖她而來，繼續留在學校，恐怕還會牽扯到其他人。
至於童樂和楊霖一家三口，林警官會派人幫她看著，暫時不需要擔心。
“今晚你們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好。”
童陽進入社交軟件，給葉淮發去消息，讓他明天再過來，養精蓄銳。
隨後，童陽點進何晶晶的短信聊天框。
【吳博士想和你見一面】
【什麽時候】
【明天早上九點，寧平府】
【嗯】
吳博士選擇在這種時候邀請她見面，目的自然和平行世界脫不開關系。
平行世界上層社會中，他是比較溫和的領導人，希望兩個世界有錢有勢的人和平共處，和其他人的目的有出入。
雖然童陽不會同意他的想法，也絕對不會和他合作，但是此一時彼一時，說不定能從他身上挖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可以利用起來的東西，當然要不遺餘力。
休息室開著暖氣，其他三人已經各自找到舒適的姿勢睡著了。
童陽閉上眼睛，放空大腦，睡一覺再說吧。
晨光熹微，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
童陽蹙眉，睜開眼睛，值班幾位警察匆匆跑過窗外，神情緊張、嚴肅。
“怎麽了？”楚詩語也被吵醒，睡眼惺忪擡起頭來。
童陽搖了搖頭，掀開身上的薄毯，朝門口走去。
恰巧林警官衣著略顯淩亂地走過來。
“怎麽了？”
林警官道：“區裏發生命案了。”
“什麽時候？”
“不確定，發現屍體是在早晨。”
童陽看了眼時間，六點二十二分，距離九點有段時間，來得及。
“我跟你們一起去。”
林警官點頭，“收拾一下，三分鐘到門口去。”
“我也去。”楚詩語道。
許君月和唐舒言睡得熟，沒有被吵醒。
童陽兩人草草洗漱，坐進警車裏，林警官一邊打著電話，一邊向警車走來，上車後，將袋子裏的面包、牛奶丟給她們。”
“謝謝。”
兩人沒有客氣，撕開了包裝袋。
“局長，我明白了，馬上到現場。”
“好。”
林警官掛斷電話，靠著副駕駛座位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走吧。”
幾輛警車陸續開往事發地點。
“林警官，什麽情況？”童陽問道。
林警官搖頭道：“具體到了才知道。”
“上頭命令下來了，一定不能讓這件事傳播出去，各地加強警備，相關人員只需要服從上級命令，算是範圍最大的秘密行動。”
料想應該如此，事情一旦傳播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749局帶走的那名死者，將由國家出面和他的家人交涉賠償，死亡原因、屍體如何都不會讓他們知道。”
聞言，童陽兩人沈默下來。
對於一個家庭來說，帶來的打擊無疑是毀滅性。
可是，形勢嚴峻他們不得不這樣做。
林警官繼續說：“上頭已經給749局下了死命令，必須在三天之內破解屍體的秘密。”
“三天時間？太短了。”童陽道。
“沒辦法，不能讓事態繼續惡化下去，否則紙包不住火，一定會暴露。”
到達事發現場後，警方在兩百米遠的地方拉起了警戒線，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因此沒什麽人註意到裏面異常的情況。
來時路上，車上沒有開啟警笛，安靜地停在了路邊。
下車後，林警官步履匆忙地帶她們穿過警戒線，來到了是事發地點。
在一棟爛尾樓背後，地上遺留著拖拽後的血跡，出血量非比尋常，不少模糊的人體組織，已經幹涸凝結成血色肉塊，散發濃重腥臭味。
林警官給了她們兩張口罩，眉頭緊鎖，沿著血跡往前走。
終於，在路段盡頭，看到一面染了血的墻壁，一具腹部插著鋼筋的屍體靠在墻上，姿勢奇怪，走近一看才發現是貫穿他身體的鋼筋另一端抵在了墻上，無法繼續往前走了。
昨夜見過的兩名法醫一左一右站在屍體身旁，萬警官則蹲在草叢邊大吐特吐。
“林警官，你來了。”
林警官道：“怎麽樣？”
其中一名法醫道：“結果不明朗。”
“怎麽說？”
童陽走到屍體面前，彎腰查看他的傷口情況，發現他的面部全部都是刀割痕跡，血肉凝固在一起，十分猙獰可怖。
楚詩語看到這一幕，臉色瞬間變白。
童陽目光沈沈，看向貫穿他腹部的鋼筋，衣服皺巴巴地擰成一團，血跡幹涸，看不清身體的情況。
法醫道：“死者死亡時間預計超過八個小時。”
“昨晚？”
楚詩語道：“和北大那具屍體死亡時間差不多。”
法醫點頭，繼續說：“我們到的時候，他還在往前走。”
言下之意，這具屍體和無頭男屍一樣，死後依舊保持著行動。
“就在五分鐘前，他徹底死了。”
聞言，童陽皺緊眉頭，說道：“林警官，你聯系一下羅博士，問一下那具屍體的情況。”
林警官點頭，摸出手機沒來得及解開鎖屏，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羅博士。”
童陽心臟一沈。
林警官接起電話，“羅博士。”
大抵對方說了什麽，她微微閉上眼睛，對童陽道：“那具屍體徹底死亡了，研究得來的數據全部作廢。”
看到這具屍體的情況，童陽已經猜到了。
“我跟她說一下。”
林警官將手機遞給她。
放到耳邊，童陽說：“監控顯示，他死亡時間是昨晚九點四十一，細胞死亡時間是多久？”
羅博士道：“六點四十一。”
“剛好九個小時，死亡到徹底死亡間隔了九個小時。”
羅博士說：“那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對，你問一下‘顏青’她現在能不能控制磁場能量循環的時間。”
兩具屍體死亡時間相近，殺害他們的人極有可能是通過一輪磁場循環進入現實世界的五個人之一。
“好。”
童陽轉而詢問萬警官：“這裏有監控嗎？”
萬警官道：“這地方早就沒有監控了，一般也沒有過來，發現屍體的是一架無人機。”
法醫補充道：“勘測現場發現除了死者還有另外三個人留下的痕跡。”
童陽道：“一輪磁場循環他們只有五個人能進入現實世界，北大兩個人，這裏三個人；一輪磁場結束後，他們會被送回去，下一輪磁場開始後，新的五個人才能進入這裏。”
“但是，他們可以提前回去。”
“在此之前，平行世界的人都會分開行動，可是昨晚沒有。”
林警官道：“他們有目的性地行動？”
“沒錯，而且昨晚到現在，他們只殺了兩個人，並且死亡時間都在昨晚九點半左右，如果‘顏青’能夠優先控制一輪磁場的循環時間，最長為半年，事態就會好一些。”
不多時，羅博士回覆：“她不肯說，提出要和你見面。”
童陽抿唇，“我知道了，讓她等著，最遲今天晚上就過去。”
掛斷電話，萬警官和法醫將屍體裝起來，清理現場之後，他們乘坐警車回了雙柏區公安局。
後續事情不需要她操心，回去和許君月他們回合後，就能直接去和吳博士見面。
回到公安局後，許君月和唐舒言已經醒了，一人捧著一桶泡面，吃得歡天喜地。
葉淮已經到了，穿著一件黑色外套站在窗邊，背著一個白色單肩包，鼓鼓囊囊裝了不少東西，估計大部分都是藥物。
“噫？你們一大早去哪兒了？”許君月喝了口熱乎的面湯，發出疑問。
楚詩語擺手，“別提了。”
童陽隨口和葉淮打了聲招呼，見桌上放著幾桶泡面，準備吃了再出發。
楚詩語有些吃不下，癱軟在椅子上。
“爛尾樓裏死了一個人，和男生情況一模一樣，死亡九個小時後才真正死亡。”
她們回來前，葉淮從許君月口中聽說了事情經過。
他走到童陽桌對面，拉開椅子坐下來，“有什麽發現嗎？”
童陽拆了調料包，倒進熱水，說道：“因為‘顏青’被抓住，平行世界采取了一個偏激的行動，具體什麽行動我還沒有搞清楚，不過和這件事脫不了幹系。”
葉淮頷首，“顏青身上有平行世界的把柄。”
“沒錯。”
“她自己未必知道。”
“那種情況她不敢對我撒謊。”
葉淮莞爾，“那種情況沒有人會對你撒謊。”
“是嗎？”
“嗯，壓迫感很強。”
葉淮道：“以現實世界的科技水平，就算能夠研究出來，也不會在短時間內。”
童陽微微點頭，“我也這樣認為，不過，平行世界此前並不希望太早暴露，‘顏青’被抓後卻不再顧忌。”
“平行世界認為我們能在短時間內破獲‘顏青’身上的把柄？”
“對。”
“不難找到，但是也不會簡單。
“否則平行世界怎麽會放任‘顏青’流竄在第一區。”
“其他可能呢？”
葉淮道：“她在偷盜優質基因藥時發現了什麽？”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說不定吳博士知道這件事。”童陽道。
“他聯系你了？”
“嗯。”
“約好了？”
“嗯。”
以前童陽認為他太聰明，總覺得跟他相處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現在反而覺得聰明一點也不錯，不需要童陽事無巨細地為他解釋。
“他們在說什麽？”許君月一臉迷茫。
楚詩語搖頭，“跟不上。”
唐舒言聳肩道：“我也跟不上，聽結論就可以了。”
童陽面泡好了，結束對話，大快朵頤。
吃完後，旁邊一張衛生紙遞上來。
童陽接過，擦了擦嘴，“走吧。”
“好。”
童陽和葉淮同時起身，往外走去。
走了兩步，發現其他人沒有動。
“楞著做什麽，走啊。”
楚詩語三人面面相覷，神色茫然，“去哪裏？”
童陽問道：“我沒告訴你們嗎？”
“？？？”
“你進來以後跟我們說話了嗎？”
“我沒有嗎？”童陽疑惑地看向身邊葉淮。
葉淮道：“沒有。”
童陽啞然，和葉淮交流得太順利，以為他們也明白了。
“何晶晶發來消息，吳博士約我見面，今早九點，應該和這件事有關系。”
許君月白她一眼，“你不說我們怎麽知道。”
楚詩語“哼”一聲，背起書包往外走。
唐舒言雙手枕在腦後，調侃道：“你倆節奏太快，註意一下普通人跟不跟得上啊。”
童陽：“……”
葉淮垂眸一笑，“走吧。”
童陽不甚在意，撈起書包跟上去了。
“林姐，我們先走了。”許君月打了聲招呼。
林警官道：“好，直升機已經備好了，你們回來後隨時可以出發。”
“沒問題！我第一次坐直升機誒！”
唐舒言學著她的語氣：“我第一次開直升機誒！”
許君月：“？”
楚詩語：“？”
“你開？”童陽不禁面露詫異。
唐舒言氣沈丹田笑了幾聲，“不然呢？除了我誰知道研究所的位置？”
許君月道：“準備降落傘了嗎？”
“想什麽呢？準備了你也不會跳。”
“你行嗎？”楚詩語用懷疑目光上下打量他一眼。
“說實話，我沒開過。”
楚詩語：“……”
林警官拍了他一下，對眾人說：“別聽他胡說，他考過直升機駕駛證，還參與過直升機救援呢。”
童陽瞇眼打量他，“你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唐舒言吊兒郎當道：“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神經。”
唐舒言必定沒有那麽簡單，只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走吧。”
正好許君月昨晚把車開過來了，唐舒言當起司機，葉淮坐在副駕駛，童陽三人坐在後排。
“話說，老許那邊你們不管了？萬一他是平行世界的人怎麽辦？”
楚詩語無奈道：“你跟你爸到底有什麽仇？就這麽迫不及待想折騰他？”
許君月冷哼道：“反正我覺得早點把他抓起來嚴刑拷打比較好，萬一他還會做出什麽對現實世界不利的事情呢？”
“你跟你爸真是親生的？”
“親的啊！但是，我這個人吧，大義滅親，你懂吧？”
葉淮全程不參與他們的話題，靜靜看著車窗外。
童陽想起什麽，問道：“你之前說眼睛和你媽有關系？”
許君月道：“是啊。”
“怎麽弄的？”
許君月想了想，說道：“不記得了，反正和我媽，舅舅有關系。”
“你爸告訴你的？”
許君月搖頭，“不是，是我姐。她比我大幾歲，還記得當時怎麽回事，我爸從來沒跟我提過我媽的事情。”
童陽若有所思點頭，只是隨口一問。
幾十分鐘後，車輛停在了寧平府門口。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侍應生彎腰問道。
“有。”
童陽應道，正想說來找吳博士，侍應生眼神在他們之間流轉，最終停在了楚詩語身上。
“原來是楚小姐的朋友，請進吧。”
楚詩語面露迷茫，“你認識我？”
侍應生埋下頭，“請進。”
童陽提醒道：“先進去。”
一行人陸續走進寧王府。
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寬敞大道兩旁種植著清幽樹木，房屋白墻綠瓦，檐下掛著燈籠，墜著長長穗子，隨風飄動。
“A世界楚詩語也在這裏？”許君月道。
童陽頷首，“應該是。”
“看樣子，他們已經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侍應生都記住她的臉了。”
入門後只有一條道路，眾人沿著幽靜之地往前走，來到開闊處，左側花園，右側則是一道院門。
“請進。”站在院門外的侍應生對他們說。
料想吳博士一行就在門內。
童陽率先走進去，右側隱約傳來一道利器破空之聲，下意識停下腳步，一瞬間，青色箭矢幾乎擦過童陽鼻尖“錚”一聲插進了黑色木門，木塊凸起，四周開裂。
若是沒有駐足一瞬，箭矢就會直接穿透童陽的腦袋。
“可惜啊，被你躲開了。”
女生遺憾的聲音傳來。
童陽側目一看，右邊有一處射箭場，A世界楚詩語舉著一把青色弓箭，原本應該朝向箭靶的箭尖卻對準了童陽。
“這一次，你會不會那麽幸運呢？”
童陽臉色陰沈，抽出固定在書包側邊口袋裏的匕首，迎著冰冷箭尖朝她走了過去。
“等一下。”
葉淮握住她的手腕，示意她看向前方。
童陽動作停頓，順著葉淮目光看去，在堂屋門口，一位男人負手而立，嘴巴奇怪張大。
“我能吐他一口唾沫嗎？”許君月問道。
“你惡不惡心？”唐舒言厭惡地後退半步。
楚詩語壓低聲音道：“他喉嚨裏有武器。”
“嗯？？？”許君月頓時來了興致，“哪兒呢？”
定睛一看，那男人喉嚨裏有一把鐵器，泛著冷光。
童陽看著兩個對準自己的武器，眼神陰翳，“好像不必再聊了。”
“走吧。”
童陽轉身和眾人離開。
A世界楚詩語道：“你不想知道活死人的秘密？”
童陽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A世界楚詩語明顯沒料到她會直接離開，和堂屋門前的男人面面相覷。
“等一下、等一下！咱們有話好好說啊！”A世界楚詩語放下弓箭，著急忙慌地追了上去。
吳博士想和童陽合作不是一兩次了，盡管每一次都被拒絕，依舊沒有放棄。
這一次好不容易才把童陽喊過來，因此耽誤了吳博士的計劃，那她就糟了！
“我錯了！我、我就是試探一下，沒想傷害你！真的！”
童陽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A世界楚詩語見事情還有轉圜餘地，松了口氣，說道：“進來吧，吳博士在裏面等你。”
童陽鼻間發出一聲輕嗤，回身掠過她走進了院子裏。
適才堵在堂屋門口的奇怪男人已經讓開路，安分守己地垂首站在一旁。
“你再張一個試試啊？”
路過他身邊時，許君月挑釁道。
男人面無表情瞪她一眼，默不作聲。
路過紙糊的房門，走進堂屋，空無一人。
幾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何晶晶就從後面走出來了。
“請稍等。”
“何晶晶？”
“晶晶？”
何晶晶目光掠過幾人，流露一抹厭惡，沒有搭理。
“晶晶，對我的客人態度應該好一點。”
人未至，聲先至。
隨後，一身中山裝的吳博士走了出來。
他臉上噙著溫和笑意，說道：“抱歉，若有冒犯，還請各位見諒。”
A世界楚詩語和奇怪男人也走進了堂屋，分別站在吳博士左右兩側。
“詩語，給客人道歉。”
A世界楚詩語乖巧上前，九十度鞠躬，“對不起，嚇到你了。”
童陽身體靠著椅背，瞟了她一眼，沒吭聲，繼而看向吳博士，說道：“你想跟我聊什麽？”
“不著急，自那日見面，一別數日，總得寒暄一番。”
“好啊，那就說說你身邊的何晶晶怎麽回事吧？”童陽道。
吳博士笑道：“晶晶和我投緣，請不要在意身份立場，你們依舊是朋友。”
“我不和平行世界的爪牙做朋友。”
“我也不和見死不救的人渣做朋友。”
童陽垂下眸子，說道：“沒錯，我們註定不會成為朋友，不需要寒暄，我的時間很寶貴。”
吳博士道：“我倒是覺得，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每個人都有判斷失誤的時候，我也不例外，前提是你的條件足夠打動我。”
“童小姐，打動你似乎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嗯。”
吳博士低頭，端起溫好的茶杯，輕抿一口。
童陽把玩著手機上的金魚吊墜，童樂送給她的。
“童小姐，你和弟弟關系很好嗎？”吳博士眼含笑意，意味不明。
童陽道：“是啊，他比較聽話。”
“因為聽話關系才這麽好？”
“差不多。”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看似毫無意義，實則暗中博弈，互相試探對方底線，宛如兩只狡猾的狐貍。
“我這幾個孩子倒也聽話。”吳博士彎起眼睛，掃過A世界楚詩語等人。
童陽點頭，“聽話，特別右邊那個，我想聽什麽，她就說什麽。”
A世界瞪大眼睛，“你在嘲諷我？”
“我在誇你。”
吳博士失笑，說道：“童小姐，不要介意，她沒什麽城府。”
“看出來了。”頓了頓，童陽補充，“嗯，一覽無餘。”
A世界楚詩語：“……”
“我有點好奇。”童陽道。
“哦？請講。”
“平行世界的磁場能量能改變一個人的智商嗎？”童陽促狹瞇眼，“另一個她，好像沒有這麽純粹啊。”
A世界楚詩語楞了一下，露出些不好意思，“我也沒有那麽純粹啦！”
楚詩語：“……”
許君月拍了拍旁人肩膀，聲音不輕不重：“老大罵人方式這麽高級嗎？沒點兒腦子的人還真聽不懂。”
A世界楚詩語臉色一黑，這是在罵她？
唐舒言道：“你有腦子嗎？”
許君月：“？”
“你沒腦子都聽得懂。”
A世界楚詩語臉色鐵青，絕對是在罵她！
吳博士嘆息道：“你說得對，磁場力量能改變一個人的智商。”
童陽猜到了，平行世界上層可以通過磁場力量對整個世界的人下達命令，長此以往，不管哪種能量，一定會對腦神經造成影響。
“難怪。”
“磁場能量十分強大，堪比地心引力，輕易無法掙脫。”
“你想說磁場能量是一種自然現象？”
“不是，正所謂物極必反，磁場能量我們賴以生存，人類卻始終脆弱不堪，催生出了我們無法解決的問題。”
童陽抿唇一笑，“是嗎，你們連大腦都能開發，還有解決不了的問題？”
吳博士嘆息道：“軟件開發得再好，硬件承擔不了負荷，短暫運行過後，終將面臨崩盤。”
這時，葉淮道：“改變硬件的東西，你們不是研發出來了嗎。”
如果身體是硬件，大腦是軟件，開發後的大腦普通身體負荷不了，基因藥正好彌補了硬件不足。
“可是，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承擔後果的人，不是你們吧？”童陽揚起唇角，笑容陰冷。
吳博士不可置否道：“你說得對。”
“童小姐，你知道世界上很多東西都是需要等價交換嗎？有一部分人在享受，就有一部分人在痛苦。”
童陽垂下眼簾，眼睫蓋住眼底神色，在臉頰投下一片陰影，“我糾正你一下。”
“是有一部分人壟斷了享受，有一部分人不得不痛苦。”
吳博士道：“和你們的世界，何其相似？”┆┆本┆┆作┆┆品┆┆由┆┆
“此話怎講？”童陽擡眸，神色古怪，“我們好像慘一點，絕大部分人在痛苦地享受。”
“既然如此，何不涇渭分明一點？”
童陽問道：“世界難道非黑即白嗎？”
“晝夜交替是在一瞬間完成嗎？”
童陽的眸子仿佛望進血肉，深邃到令人忌憚，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你們的下場，還沒看明白嗎？”
最初，童陽以為平行世界變成那副混沌模樣，僅僅因為兩個世界融合、自相殘殺後，他們不得不通過殺戮搶奪資源，從而習慣了殺戮。
可惜事實遠遠沒有那麽簡單，構成那樣畸形社會的根本原因還是上層社會的壟斷。
就像吳博士所說，一部分人在享受，將所有資源聚攏，打造一個極樂世界；一部分人在痛苦，游走在死亡邊緣，被磁場力量控制。
前者永遠只是極少一部分，後者將會占據地球的百分之九十。
最重要的是，資源需要不停開采、挖掘、種植、發明等等，守著現有的資源，遲早會有崩盤一天。
所以，在平行世界，整個地球的現有資源，已經不足夠百分之十的人享受。
可是卻沒有人再挖掘與生產。
於是，他們將爪牙伸向了現實世界。
現實世界淪陷後，資源再度匱乏，他們就會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周而覆始。
吳博士明白她的話外之意，說道：“所以我想改變。”
“你的改變，就是留下現實世界百分之十的人？”
吳博士道：“資源共享實現不了，我清楚這一點了。”
聞言，童陽瞇起眼睛。
“你改變主意了？”童陽問道。
吳博士指腹摩挲杯壁，昂首道：“是。”
“說來聽聽。”
“我想和你合作，摧毀平行世界。”
聞言，眾人呼吸一滯。
“老頭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許君月道。
“你禮貌一點！”A世界楚詩語橫她一眼。
童陽繃緊唇線，坐直身體，“你展開說說。”
吳博士道：“我要徹底摧毀平行世界的社會體系，讓一切歸於虛無，從零開始。”
童陽眼神晦暗不明，“你是認真的？”
“是。”吳博士閉上眼睛，沈沈嘆息，“童小姐，你的存在帶給了我極大地震撼，無論是你的身份，還是你本身。我一直在關註你，從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到如此強烈的能量，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和年齡無關，甚至和你的身份沒有關系。”
“我可以肯定，把你的境遇放到其他任何人身上，也無法阻擋平行世界的腳步。”
“你們相當幸運，時間錨點落在了你身上，而且只能是你。”
童陽聽著他的話，陷入沈思。
這時，葉淮極輕地笑了一聲，“如果需要童陽的幫助，你是不是應該坦誠一些。”
不是合作，而是單純地幫助。
吳博士神色微怔，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童陽忽然想通了什麽，隔著座椅拍了拍葉淮的肩膀，和聰明人做朋友的感覺太棒了，簡直事半功倍。
“你被平行世界驅逐了？”
童陽雖是發出疑問，語氣卻十分篤定。
什麽情況下，身為平行世界“享受之人”的吳博士，才會選擇和她合作摧毀平行世界？
如果按照他原來的計劃，殺掉現實世界中下層的人，無論最後計劃成功與否，他始終和平行世界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現在，他卻要摧毀平行世界。
能夠想到的理由只有一個，他和平行世界上層的關系徹底崩裂，孤軍奮戰，就算平行世界成功入侵現實世界，也再也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唯一出路就是摧毀平行世界，或者，永遠留在現實世界。
今天和童陽見面的目的呼之欲出了。
主動權或將掌握在童陽手裏了！
吳博士放下茶杯，面不改色道：“和聰明人打交道就像在高空走鋼絲，稍不註意就會失足掉下去，萬劫不覆。”
“沒錯，我被平行世界驅逐了。”吳博士語氣嘆息，“但是，這並不是我改變主意的主要原因。”
童陽道：“既然想跟我‘合作’，是不是應該拿出你們的誠意？”
“我知道很多平行世界的信息，一定會對你們有所幫助，不過我不會立刻告訴你們，請理解一下。”
被榨幹的東西沒有了用處，隨時都有被丟棄的風險。
童陽清楚一點，吳博士能釜底抽薪想到和他們合作摧毀平行世界，證明他不是一個沒有頭腦的人。
吳博士接著道：“童小姐，你們想阻止平行世界，唯一選擇就是徹底摧毀他們，我們的目的不謀而合，不是嗎？”
“那就先告訴我，為什麽會出現活死人。”
吳博士嘆息一聲，“那是不屬於優質和劣質的基因藥殘次品，可以維持體內細胞存活，制造出活死人的假象，持續時間為九個小時。”
“你們平行世界真不是東西，死也死不安寧。”許君月搖頭感嘆道。
“你知道平行世界此次行動的目的嗎？”
吳博士搖頭，“我來現實世界有段時間了。”
言下之意是他不知道。
童陽有很多想問的事情，但是吳博士這個老狐貍，生怕童陽利用完就扔了他，對大部分事情守口如瓶，甚至大言不慚地說：“就算我不跟你們合作，你們最終也要摧毀平行世界。我若直截了當告訴你所有信息，說不定會阻礙你的成長，畢竟，你們還需要成長，平行世界比你想象中強大。”
“童小姐，自己去挖掘吧，必要的時候再來找我，吳某必定知無不言。”
童陽心裏罵死了老狐貍，被拆穿身份還這麽有恃無恐！
不過，和吳博士保持友善的合作關系，對目前他們而言，十分有必要。
最終，兩人面和心不和地確定了合作關系。
從吳博士身上暫時挖不出有用信息，他們沒再耽誤時間，即刻啟程離開。
走出堂屋時，路過射箭場，葉淮忽然在駐足。
“我想試試。”
“你會射箭？”
葉淮頷首，“會一些。”
他將單肩包交給唐舒言，撿起墻邊的青色弓箭，將箭矢搭在弓弦上，姿勢標準，身形挺拔，眉宇間神情淩厲。
“咻——”
箭矢貫穿虛空，正中靶心。
“葉總厲害啊！”
A世界楚詩語撇下嘴角，準備關上堂屋的門。
不怎麽樣，沒她射得好，那一箭她故意往童陽面前射呢。
葉淮神色淡淡，修長手指重新拿起一根箭矢，搭在弓弦上。
這一次，他並未立刻將箭放出。
童陽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模樣，眼神興味。
微風吹動額前碎發，葉淮勾唇一笑，有了些少年意氣。
他轉身朝向堂屋，一箭破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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